【善丸】織謊人(上)

   @堂珀 

  主頁滿一週年,謝謝你們。

  兩回完結,姑且是個殺手paro(大概)

 

  聖誕快樂🎄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  此為枷鎖,我明白的。

  但還請妳容我謂其戀慕吧。



[0]



  夜晚逐日地拉長。

  蓄了一晚體溫的被窩裡依舊溫暖,津島在遲鈍的五感沈浮間抬起頭來。

  早晨因冬日未盡的長夜而愈見涼冷,尚未褪盡的夜色悄悄棲居於暗室。正想著該去拉開窗簾,身側不屬於自己的呼吸聲讓她遲疑了一下。

  「⋯⋯」

  國木田相當怕冷。離開的話會讓冷空氣灌進被窩——所以再稍微這樣抱著她一會吧。

  她迷濛不清地想道,給自己找足了理直氣壯賴在原地的理由,挪動身子將下巴靠在對方淡褐色的腦袋上。

  「⋯⋯善子ちゃん⋯⋯?」

  「⋯⋯」

  「⋯⋯早上好。」

  這聲道早聲音模糊,似乎帶著笨拙的笑意。津島沒打算驗證這點,只是蹭了蹭她頭頂以示回應。

  「還打算睡嗎⋯⋯マル、必須去上班的喔。」

  「⋯⋯我送妳去。」

  「嗯。」

  這一次確信了國木田是在笑著。津島迷迷糊糊地抱緊她,看見窗簾縫隙外迎來薄明的晨曦。

  ⋯⋯實際上是卑微地、偷偷地祈願著世界凍結於永夜。如此自己便能永遠擁抱著這個人沈睡。



  津島腦子裡尚且殘留睡意。她想起夢境,想起與她初見。那邂逅顯得蒼白並纖細,源起自暴露於冬季夜晚中的十二月。

 

 

[1]


  結束任務付出的代價並不小。

 

  津島已很久沒這樣失態過,她踩在包裹街景的雪地裡,暗自期望不斷堆積的皓色能掩蓋自己的腳印。

  呼吸凍成了侵入體內的霜雪,側腹的疼痛感隨步伐受牽動,致使她表情難以克制地扭曲,視線模糊。後頭有人的吆喝聲陸續迫近。

 

  眼前路燈的輪廓逐漸扭曲,高大得不合邏輯,就那樣連同燈光滿灑著幾近傲慢的倦怠。而這份倦怠似乎決意了與她無止境地追逐,將津島踉蹌逼往街道盡頭。

  行經早已熄燈的花店,在視野終點最後的轉角前方——存在著近乎垂直的陡坡。延一條長梯走下便能去往城鎮的下城區,自此觀望還留著零星冷清的燈火,此刻卻也因自身的狀況不佳而開始閃爍。

 

  ⋯⋯我就這麼死去也無妨。

  這是真心話。調整著呼吸再三確認過,背後又傳來不屬於自己的踩雪聲。津島遠望那條長梯。

  毫無掩護地從那裡逃走,被開槍射殺似乎已經可以預見。這是唯一的選項⋯⋯

  ——不,是唯二。

  津島低下頭,翻越坡邊包裹著黑色漆層的金屬欄杆。腳下於是開展出嶄新且瘋狂的道路。遙遠的街景在那坡下向她招手,慫恿拉扯、一刻不停。積雪的深度一下子變得無法貿然估量。

  但要是沒死的話、就找個地方躲一會吧。


  自身存在隨重力牽引——英英雪雪碎散而去。



 



  咚唰。

  那是怪異的撞擊聲響。猶若受槍鳴動搖的驚鹿,國木田自書本上偏移了目光。抬起頭時肩頸在未開暖氣的室內略感僵硬。

  偌大的圖書館已過了開放時間,僅剩自己坐著的位置點著燈。往書櫃所遮蔽的聲響來源處望去,只見原木質感的裝潢材料沿視線筆直延伸,直至沒入書櫃下晦暗不明的陰影輪廓裡。

  「⋯⋯」

  風的聲音。

  外頭吹著風雪,她知曉的。稍早前是自己親手闔上北向的氣窗,彼時已用目光確認過那點。

  這時間保全大概也下班了。食指指尖在桌上打著轉。思緒輪轉過幾番,國木田抱起略顯厚重的書冊,躡足朝聲音來源走去。

  ⋯⋯犯罪者進入圖書館竊取來客財物的情事尚有聽聞過,但關閉後的圖書館聽上去實在不像是這類案件的目標。暗自期望著只是自己沒給氣窗上鎖,風雪將它吹開了。但旋即記起圖書館的窗戶是外推形式,不禁有些絕望。

  尚未成為正職圖書館員時前輩隨口轉述的都市傳說浮上腦海——圖書館裡寄宿著惡魔。藉知識為食糧而生,若遇上便能以心臟與靈魂為代價交換一個願望。

  在這時無端聯想起來,國木田蹙起眉。

  她自認不是迷信於都市傳說的人。三不五時就一個人在關閉後的圖書館留守,那樣的東西理所當然地一次也沒見過。

  風的聲音愈發大了。


  北面帶陽台的落地窗終於進入視野。最頂端的獨立氣窗確實已被拉開,風雪毫不留情地傾注而入——而顯然作為罪魁禍首的入侵者在窗下,是個人影。鼠灰色風衣上滿染著零零碎碎的雪,下擺隨蜷縮在地上的姿勢狼狽地鋪開。

  ⋯⋯這裡是二樓。

  朝那副光景發愣過好一陣子她才反應過來。到底是如何爬上此等高度,再從氣窗鑽進來的?

  於書櫃邊緣窺視,這距離與光線下看不清人影是什麼容貌,再目測一次敞開的氣窗大小,對方大概是個青少年或女性吧。那人只是蜷縮原處,毫無動靜。輪廓隨略快的呼吸微弱起伏。

  那個人受傷了嗎?

  沈寂的間隙受風聲填滿,直至國木田隱約看見那身風衣底下綴有幾蕊色彩暗極的花。

  是血。


  大概是。她屏息。




  那是人,千真萬確。不是惡魔。


  但到底是什麼人?

  疑問盤結在國木田的腳步上,卻未能阻止她前進。她誠然恐懼未知,但或許也恐懼死亡在自己眼前上演。

  可以想見的是,入侵者大概不是來自她「一般認知」的世界。身處以文明萬般精工雕琢的現代社會,一切可能損及生命安全的不確定因子,充其量都只能定義為「意外」。

  她的記憶裡沒有過鮮血,或潮濕染雪的鼠灰色大衣。那只封存在故事與影視作品裡,而不該是眼前木料質感和諧的圖書館中。



 

  入侵者注視著國木田的雙眼眯起,五官隨呼吸略微扭曲,令人聯想起死鬥後瀕死的困獸。

  「⋯⋯別叫人來⋯⋯」

  是位年輕女性。

  冷空氣自氣窗灌進衣領,昏暗中帶著濕潤光澤的血色刺痛圖書館員的雙眼。她先是怔了怔,而後於灼熱的視線注目下將手機緩緩放下。

  

  那人眼裡寄宿著以黎明作柴薪的焰火,熾熱且烈,燒傷一切詫異。光景在此凝結成雪日罕見的明豔。

 

 




  天明時國木田在職員休息室醒來,一旁的長沙發上已然沒了人影。臨時脫下來蓋在她身上的針織毛衣此刻正覆在自己肩頭,國木田茫然地盯著。

  回想。

  第一印象是撕裂半截書頁躍然而出的科幻故事,突兀地拼貼在國木田花丸的日常裡。

  那像是夢境。縱使她能回想起女性單薄的襯衣下劃過側腹肌膚的外傷,腳踝理應將導致行動困難的扭曲角度。那一切色彩都鮮明得不容置疑。

  她記得自己咬著牙給入侵者止血,按在側腹上的白色布料下滲出一點薄紅。對方並未對國木田差勁的包紮技術表達抗議,如原先那樣毫無動靜,呼吸略快而淺。


  「⋯⋯」

  距離必須給圖書館開門的時間還有一陣子。


  走回昨夜夢境起始之處。緊鄰天花板飾條的氣窗關著,地上沒有血跡。她低頭,卻看見自己指甲縫裡沾染了一點乾涸的紅褐色。

  初見是十二月。

 








  「⋯⋯妳好。」

 

  記憶中青髮藤眼的女性第二次出現在圖書館。


  正整理書架的國木田受呼喚而回首,手上爛俗的愛情小說下一刻突兀地落在地上。

  眼前人衣裝齊整,米黃色大衣領口半立。面上神色淡漠,在小雪乍停後斜入室內的陽光裡展露出難以形述的凜然,全然不似上回狼狽。

   正午過後兩點,正值圖書館的開放時間。

  此時對方的身分並非入侵者,是尋常訪客。國木田在靜默中細忖,最後順著那句問候露出商業笑容來。


  「⋯⋯您好,請問有什麼事嗎?」

  她輕聲道,驚訝被潤飾得不著痕跡。


  「⋯⋯能為我推薦些書嗎。」

 




  ⋯⋯妳是什麼人呢?

  來自哪一簇星雲,緣何墜落至此。

  與那副雙眼相望便會自然地萌生這種疑問。虛妄且不切實際的疑問。

  是什麼人國木田不太清楚,但唯一所確信的是,那名女性著實是個美人。

  何其膚淺也實際的結論。

  女性在位置背光的書櫃揀書,國木田悄悄斜著目光看她,視線描摹過一遍足稱唯美的側臉輪廓,而後移往外套袖口下伸出的手。

  從手腕處開始的線條流暢且纖細,肌膚白皙而略顯骨感。指尖在一列工整安置的書冊前流連,最終停留於國木田剛提及的詩集書背上。

  那雙手每一個關節運作都帶著錯覺般的優美。它們看上去適於擁抱與指引,適於在這等冬日裡被緊握⋯⋯

  而不是在負傷前提下徒手爬上建物外部二樓,翻進氣窗入侵圖書館。這念頭在呼吸裡一梗,國木田險些嗆著。

 


  她會再來的吧。

  國木田操作著缺乏更新而使得介面簡陋的電腦,新辦的圖書證資料陳列於螢幕上,恍惚間有幾分晃眼。

  姓名欄填上了「津島善子」。


  她有著那樣普通的名姓,與自己無異。


 


[2]



  「⋯⋯又要到十二月了啊。」


  從早上一起離開國木田的公寓直到走進車站,津島都緊握著她的手掌。暴露在寒意裡的景色,像上了濾鏡似地、比起其他任何季節都要蒼白,稀薄的色彩卻明亮並乾淨。

  「嗯。希望會下雪呢ずら。」

  「妳不是怕冷的嗎?」

  「雖然是那樣⋯⋯因為下雪會讓マル想起那一晚,マル、喜歡雪喔。」

  「⋯⋯是說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晚?」

  「嗯。」

  「⋯⋯」

  那麼狼狽的模樣,實在是一生都不想再讓國木田見到了。她試著側過頭看看對方,這之後因些許窘迫而別開臉。

  又暗自希望所有脆弱都能被看見並包容,自己或許遠比自己所想的要任性許多吧。

  「⋯⋯善子ちゃん。」

  「嗯。」

  多數通勤族休假的週末早晨,搖晃的電車上尚算清淨。國木田便在規律的鐵軌摩擦聲中將腦袋往津島肩上靠來,這溫度像要融進津島的血液,安定地隨心跳律動著。

  「我喜歡妳ずら。」

  以僅能被彼此聽見的微弱音量,她這麼說了。

  「⋯⋯我知道。」

  害臊。

  隨之而來的是令人窒息但難以抽身的渴慕。

  渴慕記憶這一切,如此一來無論身處何時何地都能以謹慎的情感為這言語獻吻。

  是的,又要到十二月了——初見以來第三個十二月。這之後還能與她共享多少次冬日,津島無法預測。


  為什麼那夜過後妳就決定一直來訪圖書館呢?

  要是哪一天國木田這樣問自己,就回答「被惡魔迷惑了」吧。

 


 




 

  為什麼那名女性會幫助自己,津島並不清楚。

  ⋯⋯應該能算得上「幫助」吧。

  基本上光是沒叫警察或救護車來就給自己幫了大忙,惹出過大動靜說是身為殺手的恥辱也不為過——更別提這之後得被負責與警察那幫人周旋的渡邊嘮叨多久。

  起初是盤算著這時候的公家機構大概不會還有人留守,才冒著腳傷更加嚴重的風險闖入圖書館。眼前的褐髮女性卻成了唯一的意外因子。

  被安置在職員室沙發上的淺眠相當草率,女性的包紮技術也令人不敢恭維。但單就結論而言、這個人確實沒導致顯著的不利。 


  津島在黎明前便醒來,看著伏在桌上睡著的女性而感覺腦袋抽疼。雖然想交代對方別將今晚的事洩漏出去,卻一點都不願意思考如何對醒來後的她解釋來龍去脈。

  希望會被當作一場夢吧。津島摸了摸大衣內裡,自己昨晚打空了彈匣的手槍不知去向,推估這時外頭的追兵大概已經撤離,便盤算著儘早回去託人找找。


  思忖間不經意垂眼,昏暗的空間裡,女性的睡臉看上去無端地柔和,柔軟的褐髮散落桌上,她一如以安睡為名的肖像。

  那幕景象凍結在胸懷深處,像這時被記起的都市傳說那樣毫無來由地印象深刻。


  「圖書館裡寄宿著惡魔喔。」


  這樣的傳聞,大概是從前渡邊隨口對自己胡謅的吧。津島隨性地想。


  「⋯⋯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呢。」

  「善子ちゃん真不懂浪漫呢。」

  「別叫我善子。」

  再說以惡魔為題材的都市傳說究竟哪裡浪漫了。彼時背對著自己的渡邊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沈默下來,這會津島才放下手中的漫畫,有些試探性地抬眼。

  「⋯⋯怎麼了。」

  「那個傳聞還有下文呀。」渡邊輕聲失笑。水泥隔間窗前澆下陽光,纖細的背影因而模糊,不可抗地顯得脆弱。

  沒看見表情,津島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笑了。

  「什麼下文?」

  「要是遇上那個惡魔,可以用心臟與靈魂為代價交換一個願望。」

  「⋯⋯」

  「很浪漫吧?」

  「⋯⋯蠢死了。」

 


  「⋯⋯妳並不像是惡魔啊。」

  津島查看女性放在桌上的職員證,沈著聲音說道。

  圖書館員,名字是國木田花丸。證件上簡短的文字並不帶任何情緒,與自己平日記憶的無數目標名姓相較,也沒有絲毫任務價值。

  眼前長睫猶若睡蝶,吐息均勻。略帶稚氣的樣貌使得她的年齡難以臆測。

  自己與渡邊是不一樣的。

  ⋯⋯我對過去沒有任何愧悔,對未來也沒有「願望」可言。




  為什麼自己會第二次來到圖書館,津島依舊不清楚。


  這是為了確認那個人沒把自己的事說出去——對,就是這樣。一旦擁有能說服自己的理由,就沒有畏縮的必要。

  ⋯⋯理由。這詞彙出乎意料地足以刺傷包裹在冬末空氣裡的纖細身影,津島抿起嘴。


  我並不需要理由。

  我只是相當尋常地,作為一名普通人、在任務的空窗期來到圖書館——僅此而已,當然不需要理由。

  她大步踏進圖書館,康復的腳踝早已不存在任何痛楚。

  負傷回到根據地的那天早晨,被給自己治療的小原調笑了一番。主要是關於身上那套亂來一通的臨時包紮。津島本想反駁那並非出自自己之手,卻在回憶起圖書館員的睡臉時忍住了沒有回嘴。



  「⋯⋯妳好。」

  「⋯⋯您好,請問有什麼事嗎?」

  「⋯⋯」

  此時於圖書館沈寂的空氣裡再會,國木田表現出的平靜讓津島不知該作何反應。

  這是真的將那晚當作了一場夢,還是已經打定主意當作沒有發生過?


  「⋯⋯能為我推薦些書嗎?」

  鋒利的質問到了嘴邊,卻化作這樣目的性柔軟的話語。津島有一瞬間幾乎想將自己的舌頭咬斷。

  「⋯⋯是想要借閱什麼類型的書呢?」

  「⋯⋯」

  像在平整無瑕的冰面上,演出一齣氛圍微妙的戲——無視於這之下未曾凍結、洶湧翻騰的雪夜記憶,兩人不約而同選擇了無視它們的喧囂,卻都不明白為什麼。

  實際上自己平日裡並沒有看書的習慣,藏書充其量也只有些讓組織給自己弄來的漫畫。她試著說些文學作品的類型來回答國木田的問題,半晌後擠出一個對自己喉舌而言有些生硬的詞彙。

  「詩集⋯⋯之類的。」

  「有特別想看哪位作家或哪個國家的作品嗎?」

  「都可以。」

  都可以——妳喜歡就好。

  險些加上多餘的補充,津島這回確確實實咬了自己的舌尖。聞言後的圖書館員只是露出思索的模樣,模樣可謂人畜無害。

  ⋯⋯揣測人心對自己而言難度實在太高。如果不是那樣,她在組織便不會只擔任檯面下的暗殺職務了。津島壓抑嘆息的衝動,插在外套口袋裡的雙手默默攢緊。

  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呢?

  跟著國木田嬌小的背影走向書列時是這樣想,翻動根本讀不進腦子的詩集時是這樣想。最後一直到填寫好借書證申請資料並步出圖書館時,恍惚的迷茫也無法散盡。




  打從第一次暗殺的十五歲起,每一次工作都經過縝密的計畫。

  每逢實際情況與預想有所出入都讓人煩躁。儘管如此,津島也認為自己往往能將這些突發狀況處理好。

  但唯獨這次——並非「任務」的這次會面,最大的變因似乎是自己。津島走出圖書館,坐在一旁公園的長椅上思索。

  在學會揣測人心之前,還是先想辦法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吧。

  ⋯⋯所以我原本是來幹什麼的來著?


   ——《二十億光年的孤獨》。

  還真是令人心生落寞的名字。津島望著手中的詩集封面默默評價道,隨手放下之後將視線投往圖書館建築。在二樓——也就是那晚自己用以入侵圖書館的落地窗下,碰巧望見國木田的身影。

  「⋯⋯」

  她手中抱著的厚重書冊於國木田的身形而言顯得有些過沉,也因而使得動作笨拙。津島不假思索地望著那副模樣。這之後神使鬼差地——那人似乎往窗外看過來了。

  有種四目交接的錯覺。

  但因為相隔著一定距離,津島決意判定對方沒在看著這裡,便未移開目光。

  下一刻卻看見國木田朝這裡露出笑容。

  靦腆且溫柔,難以理解用意的笑容。


  判定失誤。這回津島沒能即時轉圜,草草地看向別處。


  那怎麼會「難以理解」呢?

  第二次見面過後的微笑,充其量是問候罷了。她是明白的——再如何不擅交際都是明白的。

  所以,就連這份「難以理解」的問題所在也是自己啊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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