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善丸】突發事件與浪漫假象
@堂珀
是情人節賀文，純糖。
友誼以上，戀人未滿前提，祝愉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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［0］
悸動。
在為心跳的震顫找到定義的瞬間，世界染上了前所未有的色彩。她的笑容、聲音、垂眸時眼尾的弧度——全都因為戀慕而閃閃發光。
［1］
「⋯⋯是情人節啊。」
善子翹起椅子，吐出沒什麼精神的言語。教室天花板隨著椅腳的傾斜角度，極其微幅地在視野裡搖晃著。
「是情人節呢。」一旁的花丸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答道，「話是這麼說，但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ずら。」
「嗯——是這樣沒錯啦⋯⋯但是⋯⋯」
「⋯⋯難道說善子ちゃん那天有行程嗎？」 不知是想到什麼，花丸放下手中的書，轉而這麼問道。大概是錯覺吧，語氣裡竟有點質問的意味，那惹得善子有些無措。
「不不不，怎麼可能。」
「⋯⋯」花丸注視了她半晌。
金色流轉的眸中並沒有什麼明確的情緒。在那樣的注視下，善子卻沒來由地感覺困窘。她一面祈禱花丸不會發現這點，一面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。
「墮、墮天使自當與孤獨為友⋯⋯」
「啊，既然都沒有行程——那天要不要三個人一起出來玩？」露比迅速打斷道。
「聽人說話！」
「好啊ずら。」
「所以說聽人說話！」
——以上是津島善子短暫的回想內容。
「抱歉，家裡突然有事。露比大概是去不了了，幫我和マルちゃん說一下」
手機上顯示的是露比發來的信息。善子怔了怔，隨後迅速按熄了屏幕。這樣無端慌忙的動作似乎更顯得她可笑——故作鎮定地喝起方才從便利商店買來的熱可可，一不留神卻被燙傷了舌尖。
⋯⋯既然露比不來，這就是說⋯⋯
視線往正前方探去。夜色眷顧的天空下是積著薄雪的沼津街道，兩側商店打著暖黃色的燈火，平凡無奇的街頓時添上一股曖昧的氛圍⋯⋯不，這很明確是因為善子想的太多了。
要說真的有什麼不同的話，也許是滿街的情人節擺設在誤導她吧。
一定是這樣的，就只是這樣而已。
「抱歉——等很久了嗎？」
說著無比貼近理想值的台詞，那人出現在與想像中相同那個轉角。戲劇化的展開開始逼近夢境了。
「也沒有⋯⋯」
「怎麼了，臉很紅哦ずら。露比ちゃん呢，還沒來嗎？」
「她說家裡突然有事，來不了。」
「⋯⋯」眼前的女孩頓了頓。
——要是她這時候說「那就算了，回去吧」，善子大概要花一晚上收拾自己的心情吧。
「⋯⋯那，去逛逛吧？兩個人一起。」
「好啊。」善子生硬地答道。平日裡能行雲流水般胡扯著中二台詞的口才在這時候不知去向，這還真讓人沮喪。
情人節能和暗戀的對象待在一起——光看字面上似乎還不錯。但實際上感受起來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。善子原先也只是打算如以往一般很平和地與友人們玩鬧而已，並沒有料想到會演變出這種展開。
說實話，如果不是因為「三個人一起」這個大前提，善子大概不可能有邀約花丸的勇氣吧。
⋯⋯也沒有那麼做的必要，我們根本不是情侶。
她稍微收緊了藏在口袋裡的左手掌心。
「——這樣稍微有點像情侶吧？」
身邊的花丸冷不防冒出一句。
「⋯⋯呃，什麼？」
「我們啊ずら。」那女孩無害地偏起頭，這動作正中善子下懷——自然是不能表現出來的。
「⋯⋯」
「⋯⋯？」
「⋯⋯怎麼可能啊，バカマル。」善子縮縮脖子將發燙的耳朵藏進圍巾裡，發出悶悶的聲音。
［2］
花丸是用了很大勇氣才說出那句話的——挾帶了一種極盡掩飾但並不完美的試探性。
「——這樣稍微有點像情侶吧？」
「⋯⋯呃，什麼？」
那個人卻只是發出呆滯的聲音。花丸偏過臉去看她，輪廓染上燈火光芒的善子看上去有些茫然。
「我們啊ずら。」
「⋯⋯」對方給予不自然的沈默。
「⋯⋯？」
「⋯⋯怎麼可能啊，バカマル。」好ㄧ陣子過去，她才將泛紅的臉埋進圍巾裡這麼說道。
「善子ちゃん真不可愛ずら。」雖然想著這個人真可愛，花丸還是說了違心的話。善子哼了一聲。
「妳想被稱讚可愛嗎？」
「本夜羽不可能會不可愛的吧！」
她反應激烈地辯駁起來。
——就像這樣。
在發愣的時候，大聲抗議的時候，吵吵鬧鬧的時候，悄然靜默的時候——看著那樣鬧騰又易於羞赧的她，便不自覺地想露出笑容。大概也是善子的奇妙能力之一吧。
還是說那其實只對花丸有所作用呢？
「想不到露比ちゃん不能來。」
「⋯⋯和我待在一起妳不滿意嗎。」
「雖然沒有露比ちゃん很可惜，能和善子ちゃん一起出來玩マル很高興哦。」
「但是這種日子，兩個人一起什麼的⋯⋯」善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「善子ちゃん討厭嗎？」
「也，也沒有啦。」
⋯⋯難道她還沒有意識到嗎。和善子併著肩走在一起時花丸不禁懷疑。滿街都是並肩漫步的情侶，能無法感覺出現狀的微妙也可以稱作天分了。但不知為何善子一直沒有主動開啟話題，只是默不作聲地踩著雪前進，腳步甚至有些過快。
「善子ちゃん，走慢一點可以嗎？」
「⋯⋯對不起。」
「總覺得妳今天怪怪的ずら。」
「因為太冷了吧。」
「妳明明比マル還不怕冷。」
「任何人都比妳不怕冷吧！」
又變成了相聲一樣的節奏。花丸對她笑了笑，冷空氣讓唇角刺痛起來。
⋯⋯原來早就意識到了啊。
「妳在笑什麼啊。」
「因為善子ちゃん很可愛嘛。」
「什⋯⋯」
她的雙唇不知所措地開合著，隨後又以中二言行將動搖掩飾過去了。「哼，終於發現本夜羽漆黑的魅力之所在⋯⋯」
「接著去書店好嗎？」
「不要無視我！還有為什麼是書店啊！」
雖是那麼說，善子還是老實地跟著花丸前往了書店，她已經作好得幫花丸運送大量書本回去的心理準備。行經書店外的櫥窗時，不自覺往玻璃表面上的倒影望去。
⋯⋯我們看上去，會像是情侶嗎。
與鏡像擦身而過時有一瞬間的發怔，然後因自己毫無根據的想法而再次紅透了臉。善子連忙將注意力集中於克制妄想。
都是因為那傢伙說了那種話。
善子是想維持游刃有餘的模樣的，但要是與那女孩四目相對，便因心臟的鼓動而失了步調。
「很冷的，快進來吧ずら。」
「⋯⋯」
「怎麼了？」
花丸似乎察覺什麼不對勁，往善子視線的方向看去——
「是情人呢。」
「欸。」
注視著兩人倒影的善子凍結在原地。她好半晌才意識到花丸說的並不是倒影，而是櫥窗裏擺放的一對貓咪布偶。
「是，是情人呢。」
「妳想要嗎？那對布偶。」
「沒有啦。」
「還是說想要情人呢ずら。」
「這個也沒有啦！」
「⋯⋯⋯⋯真的沒有？」
花丸轉過臉望著她。凍紅的臉容上，顯露著有些膽怯但意念明確的神色。善子再一次沈默了。
她似乎在試探什麼——事到如今即使是善子也不可能無所覺察，更別說是在這種滿腦子爛俗妄想的狀態下。
但她沒有下定論的勇氣，只得拉著花丸轉頭往書店裡走去。
「⋯⋯可能不會有人想和マル成為戀人吧。」
「⋯⋯」
要是現在回頭看花丸的臉，不知會看見什麼樣的表情。是一如既往傻氣的笑容嗎？如果是有些落寞的微笑，善子真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來，為此一直沒敢回頭。
「⋯⋯妳真的那麼想？」
善子維持著背對花丸的姿勢，極其細微地說道。
「我也不知道ずら。」花丸同樣輕聲回覆，語氣猶如不經意擦過指尖的羽毛般謹慎而不著痕跡。「——說不定善子ちゃん比我更清楚？」
「⋯⋯」
一語如破冰。
善子停下腳步，一時間全身上下似乎無一處屬於自己，觸電般凍結在原地。
「⋯⋯妳果然是知道的吧。」
「⋯⋯？」
手心裏緊握的花丸的手腕似乎在顫抖——還是說在顫抖的其實是善子自己的手呢？
她終究沒忍住而回頭看了花丸。
在那裡的是笨拙而帶著羞澀的神態。在對方眼中映出的自己，或許也是這幅狼狽但真摯的樣子吧。
「⋯⋯」
⋯⋯啊。
靜默著，善子眉頭困窘地緊蹙。
早在這個情人節的更早，更早以前，不可言說的情感早就生根，與任何事物或外在因素都無關。徒有一川星河那樣無盡的思緒想要說出口，臨到此時卻失去了一切言語。
傳達的到吧，會傳達到嗎？因為是特別的日子，稍微大膽一點也會被原諒吧。
「⋯⋯情人節快樂。」她低下發燙的臉，對花丸如是說。
「⋯⋯嗯。」
——距離情人節結束還有六個小時，兩顆心臟躍動的頻率差還是未知數。再數過七次嘈雜的心跳，她想自己一定會在悸動中讓「戀慕」脫口而出吧。
玻璃櫥窗裏的布偶——仍舊緊緊相依。
